呃，圓圓臉沒錯。

法師穿上黃色道服，搖晃著手上的鈴，帶著哭調唸唸有詞要外婆保佑後代子孫。我手上的香往臉上一陣陣燻來，背頭有熾熱的陽光打在身上，汗從額頭上一顆接著一顆滴。媽媽按照法師的指示進行三跪九叩大禮，旁邊的工作人員面無表情，照表操課吹著嗩吶。



好吵。外婆聽得懂法師在講什麼嗎？她會不會其實蠻開心可以往極樂世界走？



我最怕吵了，如果我死了，希望家人朋友們一起喝個茶看看老照片，放點輕音樂，這樣就好了。



* * * * *



媽媽一人扛起喪事費用，對外不發訃聞不收奠儀，也樂得獨裁，一人決定所有大事。外婆另外的那一兒一女，果真，從頭到尾沒出現。



好冷清哪。



究竟是養兒防老不管用？

還是，該多生幾個小孩，免得後輩只有一人獨自處理喪事很孤單？



好衝突的想法。



* * * * *



我一直沒哭，一直到外婆要火化的那一刻。

整副棺材送進火化儀器裡，門闔上，工作人員宣布一個半小時後來撿骨。



就這樣啊？人生走了一遭，就這樣啊？



我們折了堆元寶給她，有些在金爐裡燒，有些放進棺材裡讓她隨身攜帶。每次燒金銀財寶給外婆時，還要呼喚她的名，據說是怕有其他亡魂來劫財。



如果死後可以大富大貴，多燒點無妨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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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有只紫色寶石戒，大顆得很，戴在手上多年，每回總看她小心翼翼把寶石那面轉進掌心裡，怕引人注目。她完全失去意識後，表姊把戒指摘下收起。



要火化前一天，媽媽提醒表姊記得把戒指帶來，讓外婆帶著走。我們都以為那是夜市買來的小玩意，只是老人家腦袋不清楚了，拿它當寶。



撿骨時，看到那顆紫色寶石，已失去戒台，但寶石本身完整，維持原色，藏在一堆碎骨中。



原來是真的。



這是我們對外婆的最後一點了解。